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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庆华 | 一斋艺话:关于书法

徐庆华 友朋说 2022-04-23


徐庆华:中国美术学院书法学博士,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教授、硕士生导师,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,西泠印社社员,全国60后代表性实力派著名艺术家。


一斋艺话

——关于书法


董其昌在《画禅室随笔》中说:“……总之欲造极处,使精神不可磨没。所谓神品,以吾神所著故也。何独书道,凡事皆尔。”刘熙载《艺概·书概》中说:“书贵入神,而神有我神他神之别,入他神者,我化为古也;入我神者,古化为我也。”杰出的书法家对于传统深入汲取,而又大力彰显我神,泥古不化,他人屋下建屋之书家总是没有前途的。“他神”是古代书家人格精神和生命状态的折射,“我神”则是自我对社会及人生的体悟而表现出来的风格。



在所有的书体中,我最偏爱草书,而在草书中,我尤钟情于狂草。狂放不羁的线条,大起大落的节奏,摄人心魄的气势及变幻莫测的空间,观之常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感动。狂草的艺术表现力极其丰富,每每使我在超越技法的同时,能获得一种放浪形骸之外的快意和心灵无所挂碍的自由。这种自由是形式的。更是精神的。我一直以为,自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,虽难以企及,却心向往之。



不管书法还是篆刻,都需要有全局观,整体决定了作品的高度。我们在欣赏一件作品的时候,往往是先关注全局,然后看一个个的字,最后看具体的点画。



写书法的时候,或许上面会落一滴墨,有的人当它不存在,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;比较妥当的做法是写的过程中不时向后看看,用合适的笔画把它“借”掉。如果一个地方用笔比较重了,在别的地方适当另用重笔,去呼应一下,“破”掉视觉焦点过于集中的情况。



在社会上,言楷必言唐,言唐必言颜,但怎么写颜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。放眼望去,比比皆是横细竖粗的颜字,以为这就是颜的全部。要知颜楷从他早期四十四岁的多宝塔碑,到六十二岁时写的大麻姑碑,再到七十多岁后写的勤礼碑、家庙诸碑,数易其体,变化多端,几近脱胎换骨。后世取法者当深究其中端倪,不然只能取貌遗神、逐末舍本了。


与小篆相比,大篆往往有种很生动的东西,比如《散氏盘》有点像草篆。临摹的时候要把这种本来生动的东西体现出来,而不是把自由的东西变成规范的东西。打方格每行等字数则会临得比较死。



临摹书法篆刻,目的是学习它精髓的东西,个别小细节则不必追求太像。事实上完全的“像”也是不可能做到的,过于追求细节,会束缚你的行为。临摹重要的是取其“神”,不如放开去做。


书法中间不能轻易敲图章,特别是没把握的时候,宁可少敲。书法需要留空,是留穿插的空,如果中间一片空间四四方方,就会显得不美。



书法需要有气韵,现场写书法要运气,如果停停顿顿,气就没了。在瞬间完成作品,结构、转折、浓淡、轻重都照顾到,这样能看出才情。


一根线条可以玩出很多花样。线条有生命感很重要。



初学者写书法一般会注意顶端对齐,但对底端却长短随性。比如最下面并列出现带长竖的字,就会显得重复。有经验的书写者会在写到中间的时候,就留意往后看,计算还有多少空间、还能写几个字,让下边的字稳妥可靠,且与周围实现局部呼应。


有人说,写草书一定要先写好楷书,我看未必。你看自称楷书写好的,能把草书写好的有几个。当然,写写楷书,对写草书还是有帮助的,但楷书不一定就是写草书的基础。


临摹大篆,不建议学吴大澂,最好还是去学原始的东西。


艺术感觉很重要,闭上眼,感受到一件作品大的特征。比如大篆,我总体感觉没有尖笔,起笔收笔要藏锋。看到一个人的大篆作品中出现若干尖笔,就感觉不对劲。



临摹书法的字,不要太小,尽量大一些,这样对于练笔力有好处。写小了容易嫩、弱、软。我最近临摹颜真卿,每个字都很大,因为我感觉笔力需要加强。草书写得很快,里面需要有重的、有力量的笔画。写了狂草回来临颜真卿,很有好处。


写书法需要格局大。不是字大就意味着格局大,字大容易空,因为笔力不够。如果写小了,就把身体束缚起来了,变得拘谨。写大字的时候要追求不空。



大字和大幅书法人人可以搞,就像常态的书法一样,关键是怎么突破现有的东西,而且要有自己的特点。一般人只看到写大字的表象,包括许多写书法的人,其实里面各有侧重,各有特点。


不确定性应该被视为艺术的特性。特别草书更是如此。因为草书创作相对其他字体书写时速度要快,技术难度也明显增加,创作满意的作品更加困难。


前天在地上写一批草书,累得昨天睡了一天。满意的不多,但有几张精品,非常高兴。草书之难,远超书法其他诸体,值得用一生去追求。



书法的底线在哪里?书法的内涵、书法的精神又在哪里?这样的问题至今都没有结论,也无需一个结论。正是没有一个定论,才使得千年的书法至今还是那么生机勃发。对于艺术而言,才有可能更好地拓展她的表现疆域。对我而言,书法非常简单,无非技、情两字,还有那永不改变的初心。


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来,中国传统书法的观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。一个不争的事实是,随着书法实用性的日益消退,艺术性的逐渐彰显,作为视觉艺术的书法如何增强其表现的丰富性和形态的向现代转换,已成为许多书家的自觉追求。而消解文意,表达书意,凸现抽象线条的情感表现正为这种追求提供了可能。选择“O”作为我表现的载体,或缘于此。



南齐王僧虔《笔意赞》有云:“书之妙道,神采为上,形质次之,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。”形质为表,神采为本,神采不彰,形质何用?然形质不佳,神采何依?故而古人有“兼之”之谓。而评赏书画,又有:“远观其势,近取其质”之说。可知形、神二者兼优,远、近观赏皆佳者方谓上乘之作。形质须活于情势之中,方显神采,否则空存躯壳,何以动人?若神采跃傥于丰俊的形质之上,相生相发,浑然天成,则必臻妙境矣。故学书,既重神采,亦须穷于形质之探究,对法帖如对至尊,刻意揣摩,勤思力行;学业精进,全在乎此。今人学书,多意涉狂怪,信笔涂鸦而随意发挥,冀以一挥而就之功,达古人九朽一罢之实,长此以往必人魔道而不自知。吾师天衡尝以古训“行百里者半九十”启吾,洵亦若此。



纵观当今书坛,生机盎然,思维活跃,盖改革开放故也,至为可喜。但对创新,吾则以为书之根本,当以用笔、结体、章法、个性为其要,舍此四端,则艺无成。故当穷究古典法书之菁华,博学之,广蓄之,勤化之,时日既久,机杼自出,生面为开。书法之为艺术,乃功力与性情合而为一。功力深厚、坚实,施以自然之性情,佳作乃成。反之,功底浅薄,以矜才使气,即冠之“创新”花标,终难免故作姿态,神形相乖。不得自然而生,须诫也。纵览书史,历代之建树卓越、书名斐然者,无不功力过人,胆识超群,即当代大家则亦复如此。


《倪氏杂记·笔法》云:“凡学书之人,工夫分作三段:初要专一,次要广大,三要脱化”。吾学书有年,于此语可谓循规蹈矩,未尝作他途之想。吾于浙美深造,虽有小成,亦复作如斯观。


篆刻




探索




巨幅创作



部分内容刊载于《书法》杂志2020年第3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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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引自公众号:书法杂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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